开学第一天,阿林发现自己有了一个新同桌。
她叫明美,瘦瘦的,留着两条长长的小辫,一双胆怯的眼睛,但是眉毛弯弯的像月牙,很美。至于她穿的衣服,太土了,因为她是远山来的。
几个星期过去了,班里大部分同学还是不认识那个来自大山的女孩。因为她很少和其他学生说话,所以她只低声问阿林她是否什么都不懂,然后如此温顺而认真地听阿林说话。有时她几次都不明白,阿林不耐烦了:“你真笨!”
“对不起。”她没有生气,只是不停地笑,这让阿林立刻失去了信心。
已经有同学嘲笑阿林:“你看你跟这个山妹这么火,小心被她迷住,骗你进山做小女婿!”
阿林脸红了,生气地说:“别胡说八道。谁跟她热?”
不管怎样,阿林发现自己越来越多地和这个山区女孩说话。
有一天,因为阿林没有戴橡皮,她伸手去借,打开她的木制铅笔盒,看到里面有一把小剪刀,只有一枚铜币那么大,似乎是铜做的,非常精致。
“咦,这么小的剪刀是干什么用的?”阿林忍不住问。
“切影。”她回答。
“切影?”阿林更吃惊了:“影子怎么能被切开?”
“当然。我现在给你切一个。”她俯下身子,用小剪刀从她脚下自己的影子上剪下一小片鸡蛋大小的东西。
阿林目瞪口呆。她想不出像纸或布一样可以切割的影子。她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真的少了一块,被切出来的那一小块拿在手里,像深灰色的水,微微动着。
阿林好奇地伸出手指,摸了摸她手里的小影子,但什么也摸不到。他遇到的只是她温柔的手掌,因为那毕竟是个影子。
我看见她用小剪刀剪了三两下,把她手掌上的影子剪成了一个人影。虽然它很小,但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唇上的毛让阿林一眼就认出了它。那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而且是活生生的样子,好像她的鼻子在呼吸,她的眼皮在眨。
“好的,给你。”明美把剪影举到阿林面前。阿林想了一会儿,拿出他刚买的新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夹在里面。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阿林问道。
“我奶奶教我的,她给了我这些小剪刀。我们山里有很多女孩会剪。如果他们的亲戚要去很远的地方,他们会在自己的影子上切一块,切成自己的样子,这样他们的亲戚就可以把它带走。”
“我明白了,”阿林说。“这和给张佳丽人拍照是一样的。想他们的时候可以带他们出去。”
“跟照片一样,但是不一样。”
那天晚上,阿林意识到她说的话与众不同。
在灯光下,阿林打开笔记本,却看到她送来的影子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像一朵云落在书页上。不管笔记本怎么放,影子的眉眼总是对着阿林。它似乎喜欢面对面地观察阿林。
睡觉时,阿林顺手把笔记本放在枕头旁边。
于是,在他的梦里,他走进了一座绿色的小山,上面覆盖着翠绿如玉的竹林,森林是一条满是珍珠和玉石的小溪。悬崖上到处都可以看到红、蓝、黄、紫的野花,随风摇曳,走来走去,走到一个四角铺满竹子的亭子前。亭子旁边,有一条清澈的山涧,上面铺着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小溪上有一座像月亮一样的石桥,桥的另一边隐约可见白墙蓝瓦的古宅。
不幸的是,阿林刚刚走上石桥,床边的闹钟响了,把他从梦中惊醒,天已经亮了。
直到他走进学校和教室,阿林仍然沉浸在那个梦里,以至于他像没有醒来一样呆头呆脑。
“阿林,你怎么了?”坐在她旁边,她关切地问。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一座大山里."
阿林生动地告诉她她的梦。当她听说竹林尽头有一座竹亭时,笑着打断道:“亭旁有一条山涧,上面铺着五颜六色的鹅卵石,上面有一座像月亮一样的石桥。桥的另一边,是一个白墙蓝瓦的村庄。”
“是的,完全正确。你怎么知道?”阿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你梦见山和桥的地方是我山里的老家!”她动情地说。
“是你老家吗?”阿林很困惑:“但是我怎么能在梦里看到你的家乡呢?”
“我切开的影子一定带你去过那里。”
“那是你的影子带给我的吗?这怎么可能?”
“你把我的影子放在哪里了?”她问。
“夹在本子里,对,我昨晚放在枕头边了。”
她的脸变红了,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说:“没错,因为我一直很想念我的家乡,甚至我的影子里也充满了这种想念。如果你把它放在枕头旁边,它一定会把这份想念送到你的梦里。”
听起来很有道理,就像枕着一朵芬芳的花睡觉,你会梦见春天和花园,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你剪的影子和照片真的不一样!”
从那时起,只要阿林把影子笔记本放在枕头旁边,他就会走进梦里的青山,穿过竹林,穿过石桥,走到村里的老街。然后阿林寻找哪所房子是她的家。哇,每个梦想,阿林都会有新的发现和新的经历。
第二天早上,当我走进教室时,阿林迫不及待地想做今天的梦
里又看到的告诉她,他讲得那么神往,那么来劲,以至于全然不顾旁边同学们忌嫉的目光和嘲笑的话语。她呢,则抿着嘴,柔柔地笑着,一边听着一边不时地插上一句:“那门口有一棵桂花树的就是我家呀!”
“那一座老祠堂就是我小时候看戏的地方。”
因为这影子,因为这梦,阿林与她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多,阿林对她了解的也越来越多了,甚至感觉到,自己与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就已经很熟悉的了。
星期天的晚上,睡觉前,阿林习惯地将那笔记本打开,可是却惊愕地发现,笔记本里夹着的那个影子不见了,一页一页地掀,也找不见了。
这一下可让阿林慌了手脚,他床上床下满地地找,可那只是个小小的影子啊,到哪里能找得着呢?
“阿林,你在找什么,找得满头大汗的?”妈妈听到动静,不由进来问道。
“妈,你今天动了我枕头边的笔记本了吗?”
“早上,我帮你晒被子换床单,是动了那笔记本。”
“你看到本子里掉下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啊,那是个新本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嘛!”很显然,妈妈不仅动了那本子,而且还翻了那本子:“怎么了,你在里面夹了什么?”
不知为什么,阿林不想告诉妈妈本子里夹了一个影子,一个女孩子的影子,便支吾着答道:“没,没夹什么。”
没有了那影子,阿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好受,这种感觉是他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他躺在床上,楞楞的看着那笔记本上空白一片的纸页,脑子里也是一片酸酸的空白。【儿童睡前故事:www.qigushi.com】
突然,他发现,那纸页上似乎浮出了一片淡淡的灰色,而且越来越浓,越来越清晰,像是从很深的地方,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朵云。
阿林不相信这是真的,他将自己的眼睛擦了又擦,然而,一点不错,是那个影子,那个影子,又完好无缺的回来了,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难道说,它也害羞,它生怕被妈妈发现,而故意躲了起来?这太奇妙了。
第二天一早,阿林十分兴奋地将这事讲给明眉听:“咦,你说,它怎么会有这般本事的?”
“因为,它是个影子嘛。”她却只是淡淡地笑着说。
终于,到了学期快结束时,有一天,她低低地对阿林说:“我,明天就要跟我爸爸回到大山里去了。”说这话时,她依然柔柔地笑着,但笑的时候,她是使劲地咬着嘴唇的。
“你,下学期,不来了?”阿林听出了这话里的苦味,不由赶紧问道。
“不来了。”她这一回,再也没有笑。
阿林感到很难受,这种难受的滋味与上回找不见那影子时是一样的,但是,远比那更强烈,更可怕,他的心都被揪得有些疼。
半晌之后,阿林才想到说出一句来:“那,我送你一样东西,给你做个纪念吧!”他胡乱地翻着自己的书包 、文具盒,甚至口袋。
“如果你真的要送的话,不要送别的,就送我你的一片影子吧!”她说。
“我的一片影子?”
“对,好吗?”
“好。”阿林点点头。
她俯下身去,用那把奇异的小剪刀在阿林的影子上剪下一小块,然后十分珍爱地用小手绢包了起来,放进了书包里。
晚上,阿林躺在床上,看着她的那个影子,心里惦念的却是:“她会不会将那片影子剪成我的模样呢,如果她将我的那片影子放在枕头边,那么,她会梦见什么呢?”
突然,他突然想起来了,在她剪他的影子时,他心里正满满的想着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