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高等学徒制：赋予传统新的生命
【世界教育之窗】
关于学徒制，想必大家都不太陌生。我们现在习惯于把工匠精神挂在嘴边，而传统上可被称为“工匠”的职业，大多都是通过学徒制的方式进行人才培养的。西方不少国家都拥有久远的学徒制传统，但是现代社会所推崇的高等教育体系显然与学徒制相去甚远。似乎“学徒”与“高等”这两个词本身就难以兼容，而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之间也天然地就有鸿沟。不过如今，高等学徒制却成了不少国家的热词，如何理解传统学徒制向以高等学徒制为代表的现代学徒制转向？近年来，国外高等学徒制都有哪些新的发展动向？有哪些值得借鉴的成功经验？高等学徒制又将去往何处？这些问题值得持续关注与深入思考。
学徒制的前世今生
自从人类社会出现了社会分工和不同的职业分类，就出现了“继父师徒”的学徒。当然，由于当时社会生产相对较低，教育水平不发达，学徒大多跟随师傅进行一对一、口头、交心的教学，具有很强的排他性和私人性，很难实现更大范围的技能普及和生产应用。所以这只能算是一种原始松散的“前学徒”教育形式。
直到13世纪左右，随着手工业行会的诞生，“学徒制”因其在行会控制下的制度化形式而被固定下来，所以也被称为“行会学徒制”，这也是最早的官方书面记载的学徒制。当时的西方社会，(行会)学徒制是指从事某一行业的人必须作为学徒加入行会，学徒期满后才能从事该职业。它是职业教育和培训的主要形式，通常被称为传统学徒制。
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工厂生产模式宣告了西方传统学徒制时代的结束。现代企业需要更多熟练、多才多艺、灵活的技术工人，但“技能短缺”日益成为影响企业生产率和竞争力的关键因素。因此，学徒制在现代学徒制的新形式中重生，并在西方发达国家的教育阶段蓬勃发展。自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西方国家围绕“摆脱技能型人才短缺”改革学徒制，相关立法、政策和项目层出不穷，以适应振兴先进制造业的战略需要。例如，法国分别于1987年、1993年和1996年颁布了学徒制改革的相关立法，英国于1993年引入了现代学徒制，澳大利亚于1996年引入了新学徒制，美国和加拿大于20世纪90年代继续进行学徒制改革。
“高等学徒制”是近年来随着各国自身经济、社会、教育和文化制度的不断发展而实施的一种更高层次的应用教育模式，也是现代学徒制的一个重要方向和发展趋势。高等学徒制从中世纪的行会学徒制历史演变而来，从现代学徒制发展而来，具有时代特征，以适应各国经济、社会、教育和文化制度的需要。
高等学徒制的国外风向
目前，以“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兴产业和业态为特征的第四次产业革命正在加速。在这种国际经济和社会背景下，一些国家已经开始走向高等学徒制。探索之路，从教育理念、学科结构、对象来源、人才培养模式、质量保证等方面，不断深化和拓展现代意义上的高等学徒制内涵，培养高层次应用型专业。高等学徒制日益成为各国高等教育政策、产业政策、创新政策和就业政策改革的焦点，它不仅是现代教育系统化培养的直接体现，也是科技革命和产业转型的自然产物。
虽然高等学徒制的概念因国家和不同利益相关者而异，尚未得出统一的结论，但其广泛的内涵仍然一致地指向一种将企业培训与高等教育有机结合的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培养方式，通过在学校交替接受学历教育和在企业完成实践培训来获得高等文凭。
2014年，英国提出的“学位学徒计划”鼓励企业和大学将高质量的学术教育与专业技能教育相结合，共同开发和运营本科和研究生水平的学徒计划。该项目得到了包括罗素集团成员在内的企业和大学的广泛支持和参与，成为成功整合高等教育体系和虚拟企业的典范
以“双元制”职业教育培养模式著称的德国早在40年前就将这种模式引入高等教育体系。这种模式虽然不以“高等学徒制”命名，但具有学徒制的典型特征。如今，广泛存在于德国应用技术大学的Das Duale Masterstudium将大学学习与职业培训紧密结合，并在大学教授和职业培训师的指导下更早进入真正的工作场所，从而为德国工业发展提供重要的智力和人力支持。
2015年12月，澳大利亚在国家层面启动“工业4.0高等学徒计划”(Industry 4.0高教学徒计划)试点项目，结合大学和企业各自的优势，试图在相应的高等教育体系中将现代高等学徒模式提升到更高的层次，以提升国家在智能制造和工程科技领域的竞争力。
在法国，高等教育在实践导向和学徒培训方面越来越突出。高校与学徒培训中心合作，最大限度整合校企资源。作为法国“综合社会模式改革计划”的第二阶段，2017年5月，法国劳动部和教育部联合提出了“学徒制改革路线图”，明确将企业置于学徒制教育体系的核心。
处于学徒制改革初期的美国在2017年提出了“扩大学徒制”的计划，重点发展行业认可的高质量学徒制项目，以满足重点行业的劳动力需求，为美国青年提供获取知识、薪酬、相关职业技能、行业认可证书(和文凭)以及高薪工作所需技能的途径。
面向社会需求的体系构建
1.瞄准经济社会发展需要
一方面，国外高等学徒制的蓬勃发展与其各自的经济、社会和教育体系的发展需求密切相关。高等学徒制旨在将学术研究与工作实践培训相结合，确保学徒从高等教育中获得知识和技能，满足现代产业创新发展的需要，满足国家战略项目对高层次应用型人才的迫切需求。2017年，美国政府发布了“扩展学徒制”，旨在通过促进基于行业认可的高质量学徒计划，满足先进和智能制造领域对应用型人才的需求。
另一方面，对于经济全球化、新技术革命和产业升级带来的结构性失业问题，高等学徒制也有积极的态度和回应。比如从各国的高级学徒制课程体系可以看出，时间管理、职业生涯管理、领导能力等培训内容。注重发展高级职业技能，有效实现就业市场优质人才供给与就业岗位的准确匹配。
2.健全完善质量管理机制
纵观美国、英国、德国、法国和澳大利亚的高等学徒制，可以看出高等学徒制改革的实施离不开质量保证机制的建立。第一，严格规范的国家标准是质量保证的前提。澳大利亚在国家层面颁布了《澳大利亚高品质培训框架》，规定了全国统一的职业教育办学标准；德国颁布《职业教育法》，为企业开展学徒培训提供了标准化合规。第二，明确组织管理机构及其职责，实施高等学徒制的有效运行。许多国家都建立了跨领域的管理体系，每个层次都有完整有力的运行机制，有效保证了高等学徒的质量。例如，澳大利亚政府建立了技术质量管理局(ASQA)来监督该国学徒培训的质量；英国政府成立了国家学徒服务中心，提供高质量的学徒教育信息和咨询服务。第三，充分发挥行业组织作用，形成多元治理格局。国际经验表明，工业的广泛参与
一方面，国外高等学徒制可以实现学历证书和职业资格证书的有机衔接，教育体系和培训体系的相互融合，实现横向和纵向一体化框架体系下广义上“同等学力”的流动和相互认可。例如，澳大利亚官方对“高等学徒制”的定义是根据该国的资格框架和职业教育培训框架确定的，这意味着结构化的在职培训与正规学习相结合，通过学习可以获得相当于澳大利亚资格框架的5级或6级文凭。
另一方面，国外高等学徒制的改革反映了学徒制发展水平的向上转移，学徒可以获得学士或硕士学位，可以提高学徒制教育的地位和水平，有助于提高社会对学徒制的认可，为高等教育的改革和扩大提供机会。英国、法国、德国等国家也将学徒制培训模式引入到硕士教育体系中，开发了企业主导的应用型硕士教育项目，增加了职场实习的比重，促进了产教结合，并采用了适合学徒制工作背景、培训方式和培训过程的考核机制，打造应用型高层次人才。
3.融合职业教育和普通高等教育
从全球来看，未来学术教育和实践培训的界限将不断被突破。早在2002年7月，美国哈佛大学名誉校长N.Rudenstine在中外大学校长论坛上的演讲中就指出，地球上最稀缺的资源是经过人文教育和创造性训练的智力资源。当智力资源在社会发展中发挥比其他资源更重要的作用时，智力资源的稀缺性就会特别明显。高等学徒制的发展将进一步促进高等教育知识体系与职业教育培训体系的深度融合，随着其内涵的不断丰富和完善，高等(学位)学徒制将逐渐成为培养高层次应用型人才的主要途径。
高等学徒制具有传统学徒制的遗传和本质属性。目前各国的高等学徒教育大多集中在工程科技领域；其实应用型人才的含义更广，除了传统意义上的工程技术人才，还包括经济、管理、法律等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应用型人才。未来，各国高等学徒教育应着眼于数字化、专业化程度高、全球供应链市场需求强劲的领域，同时探索应用型人才培养模式，拓展到包括人文社会科学在内的更多专业和产业领域，为社会经济发展提供全方位支持。
我们即将面临一个迭代创新和技术的时代，需要学习新知识，掌握新技能。终身学习将成为未来教育的必然趋势。高等学徒制可以有效实现工学并行，与学位有机联系，为继续学习和深造提供了新的路径和选择。有鉴于此，未来各国的高等学徒制将在教育理念、对象来源、培养模式、课程设置、学习年限、绩效评估等方面进一步增强其灵活性和开放性。并在终身教育体系中发挥重要作用，从而更充分地满足个人、行业、企业和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
(作者：张立迁、沈燕，均为天津大学研究生院助理研究员，本文是教育部学位管理与研究生教育司委托的“国外高等教育学位学徒制研究”2020年的学术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