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理顺这三个关系，让“紧缺人才”不紧缺。
加快培养理工农医紧缺人才，并不简单地意味着大幅度扩大所有理工科人才的培养规模。在尊重教育规律的前提下，合理平衡培养规模、结构和质量的内在关系。
王鼎铭
北京理工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教授
近几天，我国大部分地区的高考已经结束，又到了填志愿选专业的时候了。高考考生在网上查询专业信息时，可能已经关注了——“加快理工农医人才培养”这句话。在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提高高等教育质量，构建高质量教育体系是重要内容。
做“紧缺人才”既能满足国家需要，又能实现个人发展？近日，在接受科技日报记者专访时，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点课题首席专家、北京理工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教授王鼎铭阐述了“加快理工农医人才培养”的内在含义。
人才短缺是一个动态的概念。
据统计，2021年，我国理工类、农业类、医学类本科生953.7万人，占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本科生总数的50.4%；理工类、农业类、医学类研究生163.4万人，占57.9%；博士研究生39.4万人，占77.3%。“可以说，中国已经建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理、工、农、医高等教育体系，为国家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培养了大批高级专门人才。”王定明说。
但是，我国部分领域仍然存在人才结构性短缺。
所谓“短缺”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理解：一是现有的人才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不能满足国家当前的需求，也就是数量和质量都供不应求；二是目前可能对这类人才没有明显需求，但从产业趋势预测有潜在的发展需求；第三，这样的人才和发达国家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无论是哪种情况，一旦出现人才缺口和失衡，都可能对经济社会发展造成严重影响。因此，人才短缺是一个相对的、动态的、发展的政策理念或时代命题。”王定明说。
以工程师为例。中国虽然是世界上唯一拥有全部工业门类的大国，但整个工业体系总体上处于全球价值链和生产链的中低端。新时代制造业转型升级所需的优秀工程师数量和质量都供不应求，还存在毕业流失、行业逃离等现实问题。
王鼎铭表示，加快相关领域人才培养，是应对当前国际国内形势和挑战、适应新的发展阶段、构建发展新格局的内在要求，也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构建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的重要任务。
加速培养，而不是盲目扩大规模。
一般来说，可以通过规模扩张来加快特定领域人才的培养。在实践中，往往表现为增加招生计划名额、增加学科和专业、增加学位授权点、增加院系和机构等。比如，我国在研究生招生计划中增加了“国家重点领域急需高层次人才培养专项”；在学科目录中增加“网络空间安全”、“集成电路”等交叉学科一级学科；在学位授权上，重点增加数学、物理、工程类博士学位；在部分学校设立相关学院。
但王鼎铭也提醒，加快培养科学技术领域的紧缺人才
以医学人才培养为例。目前高职临床医学和中专农村医学毕业生超过7万人，仅比本科临床医学毕业生少1万人。这些毕业生第一次参加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考试的通过率只有四分之一。“高职院校临床医学如此大规模、高比例、低质量的招生规模，应该严格控制。”王定明分析，“现在还有一些医学院校，临床医学专业每年招生1500多人，无论是临床教学还是毕业实习都无法保证。这种培养规模过大的医学院校的招生规模也要严格控制。”
横向来看，发达国家的医养比一般是12，而我国只有11.07。欧美国家的全科医生一般占30%-50%，中国只有6%。护士和全科医生严重短缺，表明我国临床医学、护理和全科医学的分布和招生规模亟待优化。
在所谓的“生化环境材料”和“天坑特产”中，也存在这样的结构问题。据统计，我国生物和化学专业的研究生占理科类的近一半，环境科学
与工程、材料科学与工程毕业研究生在工学门类中占比约为15%。这4个专业在同类学科中培养规模较大，而劳动力市场的反馈信号又不太乐观，一定程度上加剧部分学生对所谓“天坑专业”的消极判断。但“生化环材”等专业确实又是国家不可或缺的战略性基础产业。“我们要充分认识到这类专业人才培养的重要意义，同时也需要注意优化它们的专业层次结构，以适应经济社会对不同类型人才的多样需求。”王顶明说。
加快培养理工农医类专业人才，关键也在于选拔好的苗子。王顶明建议，高等教育还需要系统改进拔尖创新人才的选拔机制，让部分英才、偏才、怪才能够在更加多元的选拔渠道中脱颖而出，接受高质量的培养，让少数人的才智创新贡献能惠及全社会。
多方努力，以工程实践培养紧缺人才
构建理工农医类专业人才培养体系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全社会共同发力，也就是要“跳出教育看教育、立足国计民生谋教育，尊重规律办教育”。
王顶明举例，培养一名卓越工程师，从基础教育到校企协同再到行业学会，都要发挥作用。
有调查显示，青少年想当科学家的多，想当工程师的少，而我国基础教育阶段普遍缺乏对工程科技与创新的兴趣培养。“因此，就需要改革基础教育，为新时代工程科技人才脱颖而出奠基铺路。”王顶明说。
高校的基础研究和企业的产业应用之间存在“死亡谷”，高校很难建成企业级别的实验室，也不是所有高校都能把学生放在有真工程、真问题的应用场景中培养，因此工科学生普遍缺乏系统的工程实践训练，就业时难以得到产业界的认可。这样一来，就需要调动好高校和企业两方面的积极性，让企业同高校一起设计培养目标、制定培养方案并实施培养过程，实行校企“双导师制”，实现产学研深度融合，解决工程技术人才培养与生产实践脱节的突出问题。
从国际经验来看，行业学会在工程师资格认证、职业成长、服务保障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但我国尚没有全国性、综合性工程师行业组织，对内不能及时反映工程师的诉求和呼声，对外不能很好地传播好中国工程界的声音，中国工程界在世界工程领域的话语权与举世瞩目的工程成就不匹配。因此，需要推动行业组织在工程师培养、评价、服务等方面系统发力，发挥行业组织在推进我国工程师治理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作用。
还有一点不能忽视，那就是人文学科的作用。
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突飞猛进，科学研究范式正在发生深刻变革，学科交叉融合不断发展，科学技术和经济社会发展加速渗透融合。王顶明说，加快培养理工农医类专业紧缺人才，也尤其需要重视人文社会科学的促进作用和催化作用，提高人才的人文情怀和人文素养。
钱学森在晚年关注理工科拔尖人才培养问题时，非常强调科学与艺术的相互结合、相互作用。他认为，哲学思想、文学艺术等都是培养“帅才”的关键要素。
“已有研究和实践表明，新时代的理工科人才培养和专业教育，需要大力加强人文和社会科学知识与素养，引导理工科人才加深对人、社会和自然的理解，使之具有更加广阔的视野，以及批判、质疑和创造精神，从而能够敏锐发现新问题和新机遇。”王顶明强调。
记者 张盖伦
